《權力的遊戲》｜爛尾于理想主義者的意淫

《冰與火》的原著黨們通常認為，由于缺乏馬丁的加持，《權遊》自第五季開始走向了爛尾。鑒于我在看劇時尚未讀過原著，盡管在劇集的推進中感覺到一些情節走向上和人物性格變化上的突兀，但我的觀感并沒有太受影響。即使是龍媽黑化之後發動龍戰，宏大的場面也足以彌補情節上的不足，所以，在我看來，真正的爛尾發生在最後的幾分鐘。

1、《權遊》的終結

《權遊》第八季随着丹妮莉絲帶領大軍北上拉開了序幕。人類與異鬼之間展開了一場異常艱難的戰争。夜王複活了死去的韋賽利昂，憑借着這條龍，異鬼們攻破長城，入侵北境，他們殘忍地殺死人類，再由夜王複活他們。面對足以超越死亡的怪物們，人類的血肉之軀不堪一擊。危機時刻，艾莉亞用龍晶摧毀了夜王，結束了這場慘烈的戰争。為了保護丹妮莉絲，莫爾蒙爵士在戰鬥中将騎士的誓言履行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當人類的生存危機解除之後，瓊恩身世的秘密也浮出了水面。至此，以龍媽、瑟曦、瓊恩為中心的權力的遊戲也即将走向終局。

在其他兩方與異鬼作戰時，瑟曦拒不出兵，保全了自己的實力。她擄走丹妮莉絲最信賴的彌桑黛，并将她殺死，作為戰争的宣言。至于瓊恩，盡管他宣誓效忠于丹妮莉絲，但他的身份與實力對于丹妮莉絲而言，已經構成了威脅。

在相繼失去莫爾蒙爵士和彌桑黛之後，丹妮莉絲從痛苦走向了暴戾。她處死反對龍戰、擁護瓊恩的瓦裡斯，執意在君臨城燃起龍焰，點燃了整座城市。在熊熊大火中，桑铎·克裡岡與他最恨的哥哥在打鬥中同歸于盡。瑟曦與詹姆也沒能走上小惡魔為他們準備的逃生路線，相擁死在了一起。

關于這一點，不得不說，《權遊》的編劇将“主角必死”的反套路一直進行到了最後。不僅如此，當丹妮莉絲最終走向鐵王座的時候，這個“頭号主角”也走向了死亡的宿命：在與雪諾深情擁吻時，被後者刺殺。

在宏大場面的加持之下，如果說以上情節尚能實現自圓其說，那麼，最後幾分鐘的發展則使得這部經典之作徹底走向了爛尾。

2、從世襲制到選舉制

走過八季，《權遊》活到最後的主要人物包括瓊恩和提利昂，史塔克的兒女——珊莎、艾莉亞和布蘭，洋蔥騎士戴佛斯，勞勃國王的私生子詹德利，女騎士布蕾妮，差點成為學士的山姆，以及雇傭兵波隆。

丹妮莉絲死後，瓊恩并沒有稱王，而是成為了階下囚。作為主持大局的人，提利昂推舉布蘭成為國王，他說，沒有什麼比得上一個好故事。

布蘭便是那個有故事的人：他經曆過生死一線，沒有了雙腿，卻在夢中學會飛翔;他遭遇過背叛，失去了親人，流離失所;他走了最遠的路，成為了三眼烏鴉，還遇見過森林之子，洞悉維斯特洛的全部曆史。

布蘭并沒有推脫，成為了新的國王。鑒于他不能生育後代，國家将從世襲制過渡到選舉制。其他諸位活下來的主角們，除了艾莉亞選擇去探索未知的大陸，其他人也都成為了這場遊戲的赢家，獲得了名譽和領地。至于雪諾，在被釋放之後，回歸守夜人軍團，成為了塞外之王，帶領他的軍隊去往北方的北方。

3、何以爛尾?

如果說《權遊》中“主角必死”的反套路在前幾季實現了“陌生化”的藝術效果，為觀衆帶來了全新的追劇體驗，那麼，到了最後一季，這種“反套路”的“套路”則引起了某種失衡。

影視作品的情節發展往往借助主角人物的個人經曆加以推進，伴随着人物命運的波折，觀衆的情緒被逐漸調動，甚至會在潛意識中進行自我投射。最終，現實中的人物對劇中人物産生了深刻的共情。可以想像，在八年的追劇過程中，《權遊》的諸位主角不僅僅是虛拟的人物，而是承載了觀衆的真實情感。

作為最後的赢家，盡管布蘭也曾九死一生，但與他相比，丹妮莉絲的個人成長顯然更有吸引力。這個孕育了三條龍的女孩曾經遭遇過無數個至暗時刻，她日日夜夜如履薄冰，一邊舔舐傷口，一邊與整個世界宣戰，最終從柔弱無力的女孩成長為真正的女王。伴随着她的死去，一直以來無視王位的布蘭卻成為了國王，這種勝利顯然是單薄而生硬的，自然無法獲得觀衆的認同。

不僅如此，布蘭成為國王并不符合他在前幾季中的人設。他曾數次表明，作為“三眼烏鴉”，他無意參與權力鬥争。到了最後一季，面對提利昂的推舉，他卻沒有任何推辭。從接受理論出發，這樣的情節設定完全偏離了讀者的期待視域，很難引起共鳴。

那麼，回到《權遊》的結局，我看到的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構建的烏托邦。事實上，理想主義的傾向一直恰如其分地存在于原著《冰與火》，乃至劇版《權遊》中。在與提利昂一同去往邊境的路上，瓊恩曾經注意到提利昂對書籍的偏愛，提利昂告訴他“人若要保持思路清晰銳利，就得多讀書，就好像寶劍需要磨刀石一樣”。不僅如此，無論是小說，還是劇集，都對“學士”的形象做出了美化。至于山姆，之所以從膽小怯懦、一無是處的小人物蛻變為英雄式的主角，關鍵就在于閱讀和思考帶給他的智慧。

不過，到了劇集的結尾，這種恰如其分的理想主義似乎走向了極端：最終獲得權力的赢家，無一例外都是精神純粹的人——瓊恩追求榮譽，提利昂向往新的政治秩序，珊莎捍衛自己的家族，艾莉亞渴望實現自我，布蕾妮遵從騎士的誓言，山姆相信知識的力量;相對于權力場上老謀深算的政客們，無論是走私犯戴佛斯，還是國王的私生子詹德利，乃至金錢至上的波隆，都顯得分外單純。而國家的未來，就掌握在他們手中。

不得不說，這種理想主義的天真摧毀了《權遊》的魅力。

在現實的維度，我們渴望平和，渴望心靈的甯靜，渴望公平、正義的烏托邦，但是，在幻想的世界中，特别是在《權遊》這樣的劇中，我們并不期待歲月靜好，而是渴望着一場酣暢淋漓的冒險。它必須充滿危險、躁動、力量和激情。

所以，權力的遊戲，既然開始，何必結束?